从推动发展职能到规制监管职能
3月7日下午，十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第二次全体会议。大会上，此前备受关注的新一轮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终于揭晓。根据《国务院关于提请审议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的议案》，金融监管领域出现了较为集中的调整，在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基础上组建了新的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作为国务院直属机构，未来将统一负责除证券业之外的金融业监管，并将中国人民银行对金融控股公司等金融集团的日常监管等职责划入其中。其他金融领域的调整还包括：深化地方金融监管体制改革；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由国务院直属事业单位调整为国务院直属机构；统筹推进中国人民银行分支机构改革；完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体制；加强金融管理部门工作人员统一规范管理等。另一个重大变化是重组科学技术部，组建中央科技委员会，中央科技委员会办事机构职责由重组后的科学技术部整体承担。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肖捷在会上作《关于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的说明》时指出，科技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居于核心地位。面对国际科技竞争和外部遏制打压的严峻形势，必须进一步理顺科技领导和管理体制，更好统筹科技力量在关键核心技术上攻坚克难，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此外，本轮机构改革还组建了国家数据局，由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管理，负责协调推进数据基础制度建设，统筹推进数字中国、数字经济、数字社会规划和建设等。与此同时，中央国家机关人员编制精简也即将开始，根据方案，中央国家机关各部门人员编制将统一按照5％的比例进行精减，收回的编制主要用于加强重点领域和重要工作。对于这一轮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部署，在2023年2月28日中共中央于中南海举行的民主协商会上，习近平总书记说，这次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突出重点行业和领域，针对性比较强，力度比较大，涉及面比较广，触及的利益比较深，着力解决一些事关重大、社会关注的难点问题，对经济社会发展将产生重要影响。同日发布的二十届二中全会公报提到，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我国发展进入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必须准备经受风高浪急甚至惊涛骇浪的重大考验。新一轮机构改革方案的出台正是为了面向国际国内的重大考验所作出的适当应对。对于最新出台的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在3月7日当晚专访了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学术委员会主席、苏世民书院院长薛澜。
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由国务院直属事业单位调整为国务院直属机构。图/视觉中国中国新闻周刊：你如何看待最新发布的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薛澜：这一轮机构改革可以看成是2018年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延续和纵深。上一轮党政机关的改革动作比较大，部门设立和撤并的比较多；相较而言，这一轮改革没有成立或裁撤国务院部门，在部门层面没有改变，而是在原有格局下，进一步理顺和优化现有各部门内部的职能。最典型的就是科学技术部的重新组建；还有为了应对一些新的挑战，比如国家在人口负增长这样一个大变局下，将组织拟订并协调落实应对人口老龄化政策措施、承担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的具体工作从国家卫健委划入民政部，此前老龄工作存在多部门管理的问题，现在体制机制就理顺了。另一方面，加强金融监管也是本轮机构改革中一个重要变化。近几年，金融风险一直是国家重点关注的对象，国家一直在强化对金融领域的从严监管。2017年，国务院成立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2018年银保监会合并，在此基础上，这一次新组建了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作为国务院直属机构，将中国人民银行对金融控股公司等金融集团的日常监管职责等也纳入了强化监管的范围。实际上，一个国家的政府职能会随着发展阶段的变化而有所侧重，总体来看，前些年中国推动发展类的政府机构比较多，但监管类政府机构不多，这与当时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宏观需求密切相关；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对于规制监管类职能要求会进一步加强，就像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等，都是在满足监管规制类政府职能的需求所设立的，这次新成立的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也是如此。中国新闻周刊：这次改革的一个重大变化是重新组建了科学技术部，并且组建了中央科技委员会，二者的关系是什么？薛澜：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肖捷在《关于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的说明》中阐述得很明确，中央科技委员会办事机构职责由重组后的科学技术部整体承担，实质是为了进一步加强党中央对科技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薛澜：在科技部成为中央科技委员会的办事机构之后，职能上就出现了两个重大调整：一是进一步强化在宏观科技战略规划指导、加强新型举国体制的建设，推进体制改革、资源统筹协调和监督管理等职能，也就是更聚焦于宏观层面的管理。二是在中观层面，将属于不同行业的科技管理职能再度回归到相关行业部门，比如农业科技指导工作划入农业农村部、生态科技工作划入生态环境部、高新技术发展及产业化规划和科技园区建设等职能划入工业和信息化部，外专局也要回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其实在多年前，这些行业科技管理职能原本就在各行业部门，但后来科技部职能扩大，将这些不同行业的科技管理职能都统一到科技部下进行规划管理，因此，这次调整相当于一种回归。调整之后，科技部的职能更加集中，也能真正在宏观管理层面发挥更大作用。当然对科技部自身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变动，因为很多行业领域的科技管理职能都要调整到其他部委，涉及大量的人事变动，而且各领域的项目和经费也要流向其他部门。此外，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仍由科学技术部管理，这意味着基础研究的管理工作还留在科技部。另外，科技部还保留了国家实验室建设、国家科技重大专项管理等职能，也就是说，基础研究、基础设施和重大项目仍归科技部主管，尤其是一些需要集中国家资源力量解决的“卡脖子”技术难题，这也是未来科技部重点要去做的事情。中国新闻周刊：本次改革还成立了国家数据局，你如何看待这一调整？薛澜：从重新组建科技部，到成立国家数据局，以及提升国家知识产权局的地位，将其由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管理调整为国务院直属机构，这些调整都是在新的科技革命重大机遇和地缘政治外部挑战加剧的背景下，为了加强整个国家的科技创新实力，并且服务于“科技自立”的这样一个国家定位所采取的重大举措。国家数据局的成立，是为了促进数字经济的发展，希望进一步把数据要素的作用充分发挥出来。中央网信办原来有部分职能，是研究拟定数字中国建设方案、协调促进智慧城市建设等，但网信办一方面要承担保障网络安全和数据安全的职责，另一方面又要推动数字经济的发展，努力方向不同，相互协调比较困难。改革之后，中央网信办的职责也更明确，就是行使对网络安全和数据安全监管的职能，而国家数据局则可以更加聚焦发挥数据要素的基础性作用，推动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发于2023.3.13总第1083期《中国新闻周刊》杂志记者：霍思伊（huosiyi@chinanews.com.cn）
编辑：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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