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红：42岁，工小旦、花旦、兼演青衣。在舞台表演中，擅长耍孩儿剧种特有的挖步功、马鞭功、扇子功、顶灯以及水袖功、手绢功和唱腔表演等。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戏剧家协会理事，国家二级演员。大同市“巾帼建功”优秀个人、大同市青年人才。

   王斌祥：46岁，现任大同市“耍孩儿”剧团团长。工须生、老生。他擅长帽翅功、稍子功、髯口功、台步、表演，继承了耍孩儿唱腔中最具特色的后嗓发声，即声音从喉咙后部发出，形成了独特的演唱风格和音乐效果，并在表演和脸谱方面均有独到之处。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戏剧家协会理事，大同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演员。大同市第二届“二十名优秀青年”。

   在山西省北部大同、怀仁、应县一带牞有一个流传民间的古老传说——唐明皇喜得三皇子，对其特别喜爱。只是这个皇儿终日啼哭不止，宫里人想遍所有的法子也不能逗他一乐。一日，下人请了民间戏班进宫演唱小曲儿。艺人开腔“一字三咳”，竟让皇子破啼为笑。皇帝大喜，遂将小曲命名为“耍孩儿”。

   与耍孩儿有关的传说不止这一个，但惟独它以戏曲的形式保留下来。大同市耍孩儿剧团依此排演了新编耍孩儿传说故事戏《唐明皇与耍孩儿》，其中男女主角的扮演者，就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王斌祥与薛瑞红。这二人，台上是黄金搭档，台下是恩爱夫妻。7月24日中午，在大同市耍孩儿剧团简陋的办公室，我们的访谈开始了———

   一、

   大同出美女有历史渊源，史书有载，说此区域曾出过25位皇后、9位皇妃。面对薛瑞红方知史载不谬，这女子身材高挑杨柳细腰，五官轮廓精美生动浑如雕刻。瑞红快人快语，直说自己从小就喜欢耍孩儿，但父亲初始并不想让她学戏，是因为学戏尤其是学好太苦了。而一旦同意了瑞红学戏，这位慈父立马变成了严师。得父亲亲传的瑞红1979年考入大同艺校耍孩儿班，入校刚刚12岁，同班的都是她的师兄师姐。小孩子相差一岁就是一岁，刚开始她在方方面面都比别人差一截。她父亲当时是耍孩儿班的老师，对她比对其他学生还严，一个动作不到位或稍有懈怠，父亲一个巴掌就抡了过来，柔弱的她被打得趴在地上都不敢哭出声，擦干眼泪站起来继续练。在父亲和多位老师的精心调教下，瑞红的表演技艺提高很快。

   言谈之中，瑞红处处流露出对父亲的尊敬和对其表演艺术的热爱。她亮出唱腔，举起双手，学起父亲表演上坟的一场戏。这是一段典型的耍孩儿苦戏，她说：“父亲表演上香、烧纸等情节，流着泪，梳着头，就哭就唱，真的是满脸的眼泪。”瑞红从小就对父亲这场戏印象极深，而且对她后来的表演艺术影响极大，现在想起来父亲的表演好像就在眼前。

   瑞红最早被观众承认还是缘于父亲的一句话。1982年，瑞红艺校毕业被分配到大同市耍孩儿剧团，那时父亲是剧团团长，她常和父亲配戏。父亲演青衣、老旦，她演小旦。父亲演小姐她就演丫环。1988年的一天，父亲问她敢不敢演小姐？她想也不想就说敢！父亲就让她演。在《金木鱼》这部戏里，她不再扮演高兰英的丫环而是高兰英本人。结果一演就成了，观众都说“跟她爸一个样！”从此以后她就更用心地琢磨父亲的戏了，父亲回到家也要在关键的地方对女儿指点一二。到了1992年，大同市耍孩儿剧团带上《扇坟》去参加文化部举办的全国“天下第一团”优秀剧目展演。临行前父亲说，瑞红你要拿大奖了，瑞红不信。父亲慢悠悠地说我说能拿就能拿。“果然就被父亲说中了！”瑞红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对我们说：“那时我体重才七八十斤，小细腰，直溜溜的。26岁，正是青春好时候。那以后，好像突然就大开窍了，表演上一下子就往上提了一大截。”她“小小飞罗面”的称号也被叫得越来越响。

   二、

   在耍孩儿的传承和发展的过程中产生过巨大影响的主要是以辛致极为代表的“飞罗面”师徒。他们均以身段婀娜、小步纤纤、飞旋于舞台而著称。薛瑞红直接师承自己的父亲薛国治“小飞罗面”。其父师传于“飞罗面”辛致极。辛致极能演旦角行当中的小旦、花旦、青衣、彩旦、武旦、老旦等，在表演上以身段、台步最见功夫，他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吸收了当地跑车灯、秧歌等民间艺术的碎步、舞蹈等，使耍孩儿戏的表演更加活泼。薛国治在吸收前人表演的基础上，大胆地吸收了京剧、晋剧等旦行表演的长处，结合本剧种的特点，创造了一套颇具特色的耍孩儿剧种旦角的表演程式。最有特色的是他的唱腔，唱腔流畅婉转，有一咏三叹、回肠荡气之妙，从他开始改变了耍孩儿戏“有腔无字”的传统，使之达到字正腔圆、词调双美的艺术效果。薛瑞红的表演主要承袭了父亲薛国治的风格，成功饰演了《狮子洞》中的小娘子、《金木鱼》中的高兰英、《送京娘》中的赵京娘、《杨府送印》中的穆桂英、《杨八姐游春》中的九妹以及《抬花轿》中的周凤莲等，塑造出了许多不同性格的舞台艺术形象。1992年参加由文化部举办的全国“天下第一团”优秀剧目展获“优秀表演”奖，2001年获山西省第八届戏剧“杏花奖”，2003年在中国滨州首届博兴国际小戏艺术节调演中获“优秀表演”奖。

    三、

   王斌祥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沉稳踏实，从瑞红的言语中也证实了这一点。

   由于长相俊、嗓子好，王斌祥小学时就进了学校宣传队，经常代表学校到外面演出。1975年，应县艺校到王斌祥所在中学挑选演员，13岁的他从600名学生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入选者。开始时学习晋剧，到16岁上，大同艺校面向全市招耍孩儿班学员，并聘请耍孩儿剧种名演员辛致极、高宪、薛国治、孙有等回校任教。王斌祥凭着扎实的基本功考入大同艺术学校，开始了为期三年的耍孩儿生涯。在这里与瑞红同窗学习，同台学艺，并于日后结为连理。最主要的是靠自己扎实的基本功。曾师承耍孩儿剧种名演员辛致极、高宪、薛国治、孙有等。1982年，王斌祥进入刚成立的大同市耍孩儿剧团，工须生，凭着过硬的基本功，他很快成了团里的台柱子。王斌祥将耍孩儿剧种男演员最突出的唱腔发声使用后嗓子发挥得淋漓尽致，听起来浑厚、质朴。唱腔与音乐伴奏十分和谐也是耍孩儿的又一特点。耍孩儿发声方法，使外地人乍一听起来很不习惯，说它发声不科学，但听惯了以后，觉得越听越爱听；作为当地人来说，这种唱腔是十分喜闻乐见的，好像是不用后嗓子唱就过不了  “戏瘾”似的。在26年的舞台生涯中，王斌祥先后饰演过《狮子洞》中的猪八戒、《打佛堂》中的黄金、《三孝牌》中的周瑞龙、《血手印》中的林友安、《唐明皇与耍孩儿》中的老艺人飞罗面、《琵琶声声》中的匈奴大汗呼韩邪、《在法律面前》中的范玉林等角色，先后荣获多项荣誉。

   采访中，王斌祥和薛瑞红作为耍孩儿艺术现阶段代表性的传承人，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被评为国家级传承人不仅仅是荣誉，更有着传承耍孩儿艺术的责任。将尽全力带好弟子，把发声方法、技巧、舞台经验毫无保留地传给下一代，这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四、

   上世纪80年代后期，随着文化娱乐活动的日益丰富，人们的审美观和娱乐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年轻观众纷纷向歌厅、电影院拥去，观众大量流失，传统的娱乐方式已经很难引起年轻人的兴趣，和全国的许多小剧种一样，耍孩儿也开始走下坡路，演出市场急剧萎缩，耍孩儿戏出现生存危机。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下，有的演员唱起了流行歌曲，有的干脆放弃了舞台经了商，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当年建团时的40个学员走了一半。但王斌祥和薛瑞红一直在坚守着，他们拒绝了知名大院团的邀请，他们舍不得离开这个为之付出太多的剧种，同时也坚信曾经那么受当地人欢迎的剧种还会有复兴的那一天。他们默默地准备着。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2003年，耍孩儿作为山西省的唯一入选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试点项目。2005年，大同市承办了新世纪第三届全国地方戏曲剧种发展战略研讨会，耍孩儿剧种作为研讨课题之一，受到参会专家、学者的重视，对其今后的保护、传承、发展进行了深入研讨和交流。2005年，大同市政府拨付专款100万元牞作为完善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试点的启动资金。同年，耍孩儿剧团经市政府批准，由原来的集体事业单位转为全民事业单位。2006年，耍孩儿入选国家级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王斌祥说，现在是耍孩儿剧种的最好发展时期。自从大同耍孩儿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以来，他们的生存状况得到明显改善，不仅政府重视了，而且邀请他们去演出的地方更多了，每当政府有演出需要，第一个就会邀请他们。王斌祥说现在耍孩儿团虽然是个小剧种，但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当地的晋剧院和北路梆子剧团，近两年，他们每年的演出在150场以上。今年，国家文化部奖给他们一辆30多万元的演出车，可以更方便演出了。

   他们现在面临的困难就是如何能再增加40个编制，把艺校毕业的好苗苗留住。如果长时间解决不了编制，好苗苗会流失，就是暂时在的人员也会不安心排戏，长此下去，会使演出水平下降。

   这一天是大同今年夏天最热的一天，采访结束时外面骄阳正似火。走出剧团那间办公室，王斌祥说他们很快就要搬进新的办公大楼了，到时候，就有排练的场地了，漂泊了三年的大同市耍孩儿剧团就有了固定的排练场所了。听着他快乐的语气，我们也很为他们高兴。像他们这么被地方政府切实重视的小剧种还真不多见。